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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麦场和麦秸垛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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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张福献图片/来自网络

去村里小学上学的路上,有一个打麦场。一座座麦秸垛屹立在打麦场里,和周围碧绿的田野一起,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图片。

那时候,村子里没有收割机。村里人收麦子时,就把小麦运到打麦场上,然后用牛拉动石磙,碾轧摊在地上的麦秸和麦穗。

晒焦的麦穗在碾轧后,就脱下麦糠来,再经过扬场,晾晒,最后,麦粒被运回到家中,储存在粮仓里。麦秸则被堆成了一座座高大的麦秸垛,如忠诚的卫士一样,守卫着打麦场。

儿童节前后,村里的麦子收割了,打麦场上热闹起来。骄阳似火一样炙烤着大地,熏风拂面,人们挥汗如雨。周围的麦地里,人们弯着腰,用镰刀收割着麦子,人们失去了欢声笑语,闷着头,急急忙忙地收割着麦子——天气预报说,要下雨了,人们的心情焦燥不安着。这时候,打麦场里,两头牛打起架来。

两头牛对峙着,嘴里喘着粗气,眼珠子瞪得滚圆滚圆,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吞下去。打麦场的人围拢过来,远远地聚成了一堆,却没有人敢靠近那两头发疯的牛。三婶在人群里“呜呜”地哭,那两头牛是他们家的全部家当,是他们的命根子,眼瞅着,两头牛就要拼个你死我活,两败俱伤了。

三叔出现在打麦场里,他的手里拿着两根杨树枝。他慢慢地向两头牛逼近,围观的人们手心里攥着一把汗,没有人敢透一口气。三婶不再哭泣了,她不再担心牛了,她担心的是三叔。打麦场里安静得能听得到牛们的喘息声。

三叔把两根树枝分别伸向了两头牛,两头牛的目光柔和下来。终于,它们侧过头去,啃食起杨叶来,人们这才缓了一口气。三叔拎着牛缰绳,和靠过来的平哥哥一起,把它们牵开,分别拴在打谷场边的槐树上。人们欢呼起来,三叔一下子成了村里的英雄。

夏末秋初,打麦场旁的杨叶黄了,风吹着叶子,叶子“哗啦啦”地作响。村里来了卖鹅的小贩,春天的时候,他把幼鹅赊给了村里的人们,他这次来,无非是想收回幼鹅的苗钱,可村里有人想赖账。

鹅贩子是一位粗大壮实的汉子,他也不和人们争辩,睃了一眼打麦场后,他径直地走向了打麦场里的石磙。

他一哈腰,用手抠住石磙的边沿,两膀一用力,石磙竟被他举了起来。他扛起石磙,面不改色气不喘地绕着村子走了一圈,身后跟满了看热闹的人。

他把石磙放在了三奶奶家的门前,一言不发——三奶奶爱占小便宜,数她欠的鹅钱最多。鹅贩子蹲在石磙上,气定神闲地等在三奶奶的门口,那阵势,分明是在说:你不给我钱,石磙就放在这里了。

人们泄气了,一边央告着鹅贩子把石磙扛回打麦场,一边把拖欠的鹅钱一一补足。三奶奶一边数钱,一边流着眼泪,她心疼她掏出来的鹅钱。

深秋到了,天气渐渐变冷了,打麦场成了我们上学路上的乐园。我们钻进麦秸垛缝隙里,玩着“捉迷藏”的游戏。我的学习成绩好,同学们每次都让我做“警察”,从麦秸垛的前后左右,抓捕那些藏起来的“逃犯”。

阳光慵懒地照耀着打麦场,阳光是柔和的,她温柔地抚摸着麦秸垛。我们玩累了“捉迷藏”,就坐在麦秸窝里晒太阳,在和煦的阳光下,或下一盘“走四棋”,或围成一团,打起了扑克。

学校里的预备铃响了,我们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,争先恐后地向学校方向跑去。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里时,胖胖的数学老师——高校长才刚刚夹着课本,走出办公室。我们做着鬼脸,擦去脸上的汗水,调皮地笑着,然后会意地互相看上一眼,这才掏出课本来听课,心儿却早已飞向了打麦场里,麦秸垛旁。

冬天的清晨,天气变冷了,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,如刀割一般疼痛。放学了,我们瑟缩着脖子,跺着脚,在风中奔跑,一口气跑到了打麦场,钻进了麦秸窝里。

平哥哥掏出一盒火柴来,在打麦场的空旷处,点燃了一堆麦秸。红红的火苗在空气中调皮地跳跃着,热辣辣的空气亲切地舔着我们红红的脸,我们在火堆旁伸出小手,在篝火旁烘烤发冷的躯体。那一刻,打麦场成了我们的世外桃源。

火堆熄灭了,我们必须回家吃早饭,再晚了,会误了上午的课。我掏出草鞋里面湿漉漉的麦秸,从麦秸垛上扯下一把干燥的麦秸,塞进了我的草鞋里。我的脚又重新暖和起来,这时,麦秸垛就是我的“天堂”和“上帝”。

又到了麦收季节,下午三点左右,我们正在上课,李老太慌慌张张地闯进了校园。

“失火了,打麦场里失火了。快去救火呀。”李老太惊慌失措地喊着,老师们领着一群孩子,冲向了打麦场。

原来,李老太的儿子开车的本领不太好,拖拉机头撞进了麦秸垛里,喷出的火星一下子引燃了麦秸垛。那天的风真大,很快,火势蔓延开来,整个打麦场都燃着了,烈火引燃了周围的麦地。

村里的人们都在麦地里割麦,闻讯赶来的乡亲不太多,大人们七手八脚地用泥土压在麦秸垛上,但哪里又压得住火势。

孩子们忙着从附近的井里取水,但火势太凶了,井水供不应求,早已成了“杯水车薪”的形势,乡亲们也爱莫能助了。

在那些个艰难的日子里,农村哪有什么消防队和救火车?乡亲们眼睁睁地看着火苗炙烤着打麦场上的柳树,吞噬着打麦场上的麦子,束手无策。李老太一家在抱头痛哭。

第二天清晨,打麦场上一片狼藉,平坦的打麦场被挖得坑坑洼洼;麦秸垛变成了一堆堆灰烬,灰烬堆上还冒着缕缕青烟;柳树的枝叶被烤成了焦黄焦黄的颜色,连树皮都被烤成了木炭……

李老太家共损失了六七千元钱,这在当时可是个天文数字,她大病了一场。村里人看她一家子可怜,就没有让他们偿还烧掉的麦子。几年后,刚强的李老太不仅主动偿还了麦子,还给儿子们讨来了漂亮的媳妇。不过,这一切却要归功于党的富民政策了。

那年暑假后,我考进了家乡的一所名校——成武五中,从此,视野中便没有了那片熟悉的打麦场,和那些个亲切的麦秸垛。我和它们成了咫尺天涯,却又时时地惦念起它们,因为那里有我童年的影子。

作者简介:张福献,原名张慧峰,山东省成武伯乐一中地理教师,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作者。喜欢用诗歌记录人生的喜怒哀乐,用文字叙述世间的善恶美丑。自知文笔拙劣,虽下顶上功夫,却是毫末之技,诚盼师友斧正。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,著有中篇小说《吉祥和他的伙伴们》,有诗歌、散文和小说数百万字,散见于各网络平台。

壹点号张慧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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